神思之艺术想象

《文心雕龙》不仅是南朝也是整个中国文学批评史上最权威的典范论著，对后世文学理论都产生着重要的影响。《文心雕龙·神思篇》则是刘勰创作论的第一篇，《神思》讲了艺术创作前的各种准备工作，包括艺术想象、知识积累、作家素养、把谋篇构思到写成作品中所遇到的问题，作品修改等各种问题。本文着重论述其艺术想象的文论思想。

一、“神思”

什么是神思？刘勰在《神思》的开头就引用了庄子的话，来给“神思”下了个定义。

古人云：“形在江海之上，心存魏阙之下。”神思之谓也。[1]

古人说：“人住在江海边上，心思却不忘朝廷。”神思的特点正是如此不受时空的限制。这里的神思就是一种想象。关于神思，也就是艺术想象，陆机在《文赋》中有这样一段阐述：“其始也，皆收视反听，耽思傍讯，精骛八极，心游万仞。其致也，情曈昽而弥鲜，物昭晣而互进。倾群言之沥液，漱六艺之芳润。浮天渊以安流，濯下泉而潜浸。于是沈辞怫悦，若游鱼衔钩，而出重渊之深；浮藻联翩，若翰鸟缨缴，而坠曾云之峻。收百世之阙文，采千载之遗韵。谢朝华于已披，启夕秀于未振。观古今于须臾，抚四海于一瞬。”[2]大意是开始创作的时候，要停止视听，精心构思。精神飞驰于八极之远。神飞八极之外，思想游荡于万仞高空中。文思到来，情思逐渐明朗,物象随之清晰，子史精华，奔注如倾。以前读过的书浮现脑海，想象或上到天河安然浮游，或深入地泉沉潜其中……要从前代文章中广搜词语，博采词藻。要谢绝使用陈旧的思想和词语,启用新词新意。整个构思过程，想象贯穿始终。要在刹那通观古今，瞬间抚念四海。在这里，陆机虽然没有明确提出“神思”这一具体概念，但对于艺术想象的描述已十分完整，刘勰受陆机艺术想象文论的影响，认为“神思”就是一种思维不受时空局限的控制的艺术想象活动，在创作过程中作家的精神活动是无边际的，想象可以飞翔得很遥远：

文之思也，其神远矣。故寂然凝虑，思接千载；悄焉动容，视通万里。吟咏之间，吐纳珠玉之声；眉睫之前，卷舒风云之色。其思理之致乎？故思理为妙，神与物游。[3]

在写文章构思时，人的想象是无边界的。因此，人在默默地凝神思考，一个念头可以跑到千年以上；面部表情随着文思涌动，一双眼仿佛能看到万里之外。吟诵之间，发出珠圆玉润的声音；凝想的时候，眼前就呈现出风云变幻的景象。这些不都是构思所造成的么？所以构思的精妙之处就在于，人的主观情思能与客观物象融合。这一段话重点在于，刘勰在具体的艺术创作中提出“文之思也，其神远矣”的观点，“思”指的是艺术创作中的艺术构思，“神”则是指在艺术创作过程中的想象力，再次阐明刘勰所认为的“神思”：作家的创作活动中的想象活动。另一个重点，就在于“神与物游”这四个字。